“哒哒……哒哒……”
“喂喂，陆衡，超市有这种游戏机卖吗？”姬玉一边摁着一个老式的黑白游戏机，一边不紧不慢地跟在陆衡身后，虽然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淡定地低着头玩游戏，但是跟之前一样，从来没看到她有走丢的意思。
“我说你，这种老掉牙的八零后和九零后童年的回忆，怎么想超市都不可能卖了吧。”陆衡本来打算回头确认姬玉有没有好好跟着，但是听到少女那不带语气的问话，就不再挪动脖子，只是用自言自语的姿势回应后面传来的问题。
“真可惜，”姬玉评论道，“只有结果未知的游戏才有意思，相反，现在在超市里大量陈列的次世代游戏都太过仿真而变得容易推算……”
“真不好意思，超市里不卖那个！”陆衡已经无数次产生“自己为什么要帮她理解这个世界”的想法了，但还是得客客气气地解释，“而且你从来没有玩过大型游戏吧！只不过是借着黄栩澈的手机玩了一会儿‘愤怒的小鸟’，就开始天马行空地揣测伟大的次时代主机！”
现在的姬玉，迷上了用黑白机玩“俄罗斯方块”。用她的话说，“俄罗斯方块的各种形状的规律并没有现实中那么强大可以预测，所以玩起来非常有意思。”
这在陆衡看来，纯粹就是因为游戏机的简单设置罢了。
“我就奇怪了，你难道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？为什么对现代社会的基本常识都不懂啊！”
“我不是石头人，我从小就生活在骊山，也就是不久前才出来的。”
“从小！？在一座山里面住了三千年？还真的是世外高人呐。”
“三千年？完全没概念。”
“跟你说不清，现在老老实实地到超市买完东西回去！”
陆衡说的回去，指的是去“黄医师诊所”。
本来是抱定“不让周边人卷进来”的心态，坚决要带着姬玉回到自己家里的陆衡，遭到了黄院长一家的反对。
“好不容易放假回乡，之前也没来这里串门，多住一两天是应该的！”黄大叔倒是说得义正辞严。
“对啊，你的伤要是没完全好的话，你父母旅行回来的时候我们不好交差的，”阿姨也在一边帮腔，顺道还捎带了一句，“更何况，栩澈肯定会因为担心而跟以前一样嚷嚷着要过去看你吧。”
“老妈不要在这里鬼扯！”一直在一边一言不发的黄栩澈急忙一蹦三尺高，朝着自己母亲大喊大叫起来，“并不想去找这种自找没趣的家伙！”
“我们女儿说过这话吗？”黄大叔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，困惑地问着自己妻子，“这么一想，确实曾经有过类似情况……”
“类似的什么啊！”黄栩澈赶忙打断父亲的发言，“你们快去坐诊，不要呆在这里磨叽了……”
“好了！快说，你怎么打算的！”好不容易把热情的父母推出了房间，黄栩澈双手交叉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陆衡，“不过我先告诉你，我巴不得你快点离开这里！”
“不要你说我也知道。”听到黄栩澈的话，陆衡如释重负，看来马上就可以让黄家免于成为他们和阴阳师的战场了，“多亏的你精湛的医术，日后再登门表示感谢吧。”
“唔……”黄栩澈轻咬着嘴唇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是最终没有开口。
“反对！”突然出现在门边上的姬玉一边举着左手作出“拒绝”的手势，一边右手拿着游戏机表达着自己的态度。
“姬玉！”陆衡严厉而又迷惑地站了起来，冲着姬玉喝到，“你不是也同意了吗……”
“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的包扎手法这么差。”姬玉淡定的摘下黄栩澈借给自己的帽子，露出了栗色秀发覆盖的头顶上一大块纱布和缠得严严实实的绷带，“扯着头发很疼的。”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看到姬玉头上的“大馒头”，黄栩澈面对着陆衡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阴冷起来，“你以为包扎伤口是裹粽子吗！”
“嗯……这个……”陆衡顿时觉得一阵强烈的威压感，差一点流出冷汗来，“这不是看着你们忙，才想着自己动手……”
“你住口！”黄栩澈气愤地指着陆衡大声斥责，激动之情溢于言表，“女孩子的头发怎么能让人如此对待！恶心人也要有个限度！”
说完，黄栩澈拉着不知所谓的姬玉朝着客厅外面走去，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，停了下来艰难地回头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陆衡：“看你这么怂的样子……嗯，要我再帮你一阵子也不是不行啦……”
当然，住下来也不是吃白食，陆衡在诊所留宿都是有任务的，那就是：帮忙做饭，原因嘛，那就是“作为医疗天才的大小姐黄栩澈，是个家政白痴。”而黄医生和阿姨由于工作原因导致一家人经常是吃食堂餐，所以一遇到略会做饭的陆衡，自然不肯放过。
现在，陆衡就是带着姬玉上超市为明天的早餐做准备。
陆衡转头问姬玉：“你一开始不是也主张尽量避免把黄栩澈一家卷进来的吗？难道是看中医院靠近郊区，可以把战场往外引？”
“就保密性来说，你家还不如白大褂家里，而且，只要失败，在哪里都一样的吧。”
“从理性上来说确实是这样没错，但是还是不觉得安心啊。”
“到那个时候，投降就好了，阴阳师在没有遇到阻碍的时候，是绝对不会主动引发伤亡的。”
“你是在小看我吗？”陆衡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了，“照你这样说，我是绝对不能输喽，那又怎么样，我说我不会输，那就不会输。”
“你这么有自信？”姬玉反问。
“这个嘛……”陆衡虽然是乌鸦嘴百发百中，但是之所以被称为乌鸦嘴而不是预言家，就在于他有意的预言经常落空，但是无意中的论无厘头断缺却常常命中。所以他当然对自己没有信心。
“虽然不知道受了混沌多少影响，但是好像只有你的下意识才能指挥你那张乌鸦嘴，”姬玉一本正经，毫不客气地指出了陆衡的软肋，“不过就是这样，才需要观察。”
“自便吧。不过在那之前，我们到了。”眼看着超市的巨大招牌挂在面前的大楼上，陆衡主动结束了对话。
挑选食物的过程比陆衡想像中要艰难很多。
“不要西红柿，这种通红的东西味道太怪了！”
“面条必须要碱水的……”
“你不会做香肠，买了也白买！”
……
“我说你怎么这么挑呢？从中午到晚上，我做的东西被你挑了个遍！”陆衡这才想起，昨天晚上姬玉可是把整个小镇上的餐厅挑得差不多一家不剩，“这是客人对主人的态度吗？”
“食不厌精，脍不厌细。”姬玉理直气壮地回答道，“把本来好吃的东西做得粗劣才不应该夸奖吧。”
“那你想要什么？”陆衡心里暗暗发牢骚，好歹自己的家政能力在认识的人当中也就比兄长差了一点，结果到头来被一个神神叨叨的大小姐彻底批判了一番，也算是狠狠地被伤了一把。
就这样，陆衡手中购物篮里的东西以极慢的速度增长着，而相对的，则是姬玉对着超市货架上五光十色的商品大呼小叫起来。
“陆衡，这里好冷啊，比外面还冷！”
“那是生鲜区冷库！不要用手指刮上面的冰渣啊！”
“陆衡，为什么这些镜子要叫电视机呢？”
“因为这本来就不是镜子啊！”
“咦……明明这么光可鉴人。”
“我说啊，你能不能消停一点！这个样子会被路人们当成白痴的。”为了不让超市里的其他人侧目，陆衡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和姬玉暂时性地保持距离。
“路人？这里又没有关键人，完全不会有人关注我的呀。”
“你都这么吵了，难道当别人是瞎子吗，完全跟之前一样，不知道如何低调。”
“虽然不是瞎子，但是也差不多了。”
看到陆衡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讶，姬玉相当满意，“如果不是我主动引发联系的话，我对于非关键人是近似于不存在的。”
怪不得她可以把自己邮寄过来，还能那么堂而皇之地穿上汉服到处晃悠，陆衡算是又开了一次眼界：“那么，我和黄栩澈也是这种情况咯？”
“不算，由于长久的习惯，我并没有主动展示存在，你们能关注到我，可能也是‘混沌’的作用。当然了，尽管看得到我，但是大多数人也会迅速把我的存在合理化，不会有任何不恰当的地方。”
“难怪黄大叔他们会若无其事地把这家伙和自己一起挽留下来了……”陆衡回忆起之前姬玉的种种表现，确实挺符合这一点的，比如说……第一次见面时当着他的面换衣服之类的……
这么一想，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昨天那个曼妙的身姿……
“陆衡，陆衡？”姬玉观察着陆衡的表情变化，“你怎么了？怎么脸这么红？还有你这个表情…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事吗？”
“啊……不……这个……”陆衡尴尬地打算糊弄过去，“我只是觉得，既然有这种影响，那以后还是多注意一下吧……”
“！”少女立刻意识到了什么，呆立在那里，头低了下去，陷入了沉默之中。
“我说……姬玉……？”
“喂，陆衡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你果然是变态呢……”少女依旧低着头，充满怨念地碎碎念着。
“你你你在大庭广众下说什么啊！当时还不是你自己……呃……”陆衡急忙开口辩解，但是还没等自己说完，就感到自己腹部一阵电击般的疼痛，“这是防狼电棒啊！你怎么有这种东西的？！”
“白大褂给我的！”姬玉拿着一个黑色的微型手电筒样的东西，爱理不理地回答道，“现在派上用场了。”
“那个姓黄的！”陆衡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，不知道自己这个青梅竹马是怎么拥有这种危险的小玩意的。
“都怪你哪壶不开提哪壶！”姬玉洒脱地转身，朝着生鲜区的出口走去，不知道是难为情还是纯粹赌气，“我先走了！”
“不要跑太远。”陆衡叹了一口气，对着姬玉的背影弱弱地说了一句。
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，起码挑选商品的速度可以大大加快。
“鸡蛋怎么样？”陆衡走到蛋类区，看着筐子里面还算满当的鸡蛋，应该可以挑出许多质量不错的来，“从今天来看，姬玉似乎对鸡蛋不抵触。”
“最好跑到我们找到的地方，不然等阴阳师找来又要不明不白地打起来了，”陆衡一边低头挑选着鸡蛋，想着怎么等一下把姬玉找回来。
突然，陆衡的手停了下来，一种说不出的不适应感觉涌上心头，不是身体不舒服，而是纯粹心里感觉不爽，就像回到家里发现自己房间被不知什么人擅自改变布局一样——陆衡不是帝王或神祗，所以也不知道权力被挑战的感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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